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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楼的黄昏

来源: 南通政法网 发布时间:2014-10-27 字体:[ ]

  每一个从东吴园走出来的人是一定不会忘记钟楼的。

  此刻,钟楼如同一个饱经沧桑的世纪老人静卧在绿树红瓦之间,不悲不喜,以它的慈眉善目和它所特有的安详接纳我们的到来。

  在它门前宽大的草坪上,参加苏州大学中文系八零级毕业三十年同学聚会的男女同学正摇晃着彼此的胳膊,然后是热烈拥抱、放声谈笑、扎堆合影。在它西南角上,长着几棵高高大大、枝叶繁密的香樟树,大树下面,即将离别校园的一些年轻人三三两两的正忙着拍学位照,他们努力地把钟楼的沧桑和青春的靓丽定格在同一帧的相册里。正是江南梅子成熟的季节,天空不时地飘洒着缠绵的雨,这雨,不徐不疾,不紧不慢,有时还调皮地下下停停,害的那些个资深的美女同学把个手中的伞儿一会儿撑开一会儿收起。而钟楼只是优雅地伫立在那里,它早已见惯了江南这个时节的风雨,也早已见惯了青春年少、儿女情长和那聚散两依依……

  参加同学聚会活动的我悄悄地离开了人群,独自踱到钟楼的边上。

  还是在钟楼前面宽大的草坪上,我们看了进校以后的第一场电影。电影的片名是根据安徽作家张弦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被爱情遗忘的角落》,它似乎给我们美好的青春年华打上了黯淡的底色。钟楼的东南角,有几排单杠、双杠,我记得第一批大学生体育锻炼标准单杠上双臂引体向上要做十五个,我可以轻松拿下。在这东边的篮球场、排球场上,留下过我挥洒的青春汗水。

  钟楼的背面,有一条长长的甬道,甬道的两旁,有让每一个从东吴园走出的学子都赖以骄傲的樱花林,那一棵棵粗大的樱花树上的斑斑节节,诉说着无望的岁月,提醒着从它身边走过的人放缓脚步:我已经到了受人尊重的年纪了,慢慢地欣赏吧!我们在学校的时候,曾在樱花林里拍过电影,但那部电影好像没有我的什么事,我只是好奇的探了一下头就走开了。最是难忘樱花盛开的季节,清明过后不久,一两个晴天之后,忽然有那么一天,当你偶然走过这里,你会惊喜地发现满目盛开的樱花,灿若云霞,貌如天仙,接下来的几天里,你会觉得天青、水蓝,小风舔舐着不安,你仿佛丢了魂,不分白天黑夜地跑去看她,下雨了,你会着急,“恨无长袖遮风雨,长护樱花永不谢。”待到落英缤纷,你又想起黛玉的葬花辞,你会从心灵的深处莫名地生出物哀的情愫。也许你自己还不知道,在你心里的某一个柔软角落已潜滋暗长起平生以来的第一片爱的嫩芽。

  钟楼的地上铺的是木地板,扶手也是木质的,有时,我从钟楼的中间过道里穿行,只是为了听一听高跟鞋击打木地板的足音。有一回,一个桃花一样的女子袅袅婷婷地从我面前走过上了二楼的楼梯,到了楼梯的转弯处冲我嫣然一笑,害的我一个下午没有看进去一页的书!

  一个风雪之夜,我从图书馆看书出来,走到化学系的楼下,恰巧遇见了从钟楼下夜自修回宿舍的她。像一个啸聚山林的山大王,我打个唿哨。“你想干什么?”她警惕起来,有点紧张。“不干什么,只是想和你打打雪仗。”“打就打!”她把书包放到一棵大树下面然后拉开架势,我紧了紧手中的雪团一路追着她将手中的雪团朝她的头上、脸上、脖子后面狠狠地砸去。多处中枪的她并不讨饶,甚至不出声,她用的却是打水仗的路数,纤纤素手作兰花状手抛绣球似的几个雪片几个雪片地抛向我。没有对手的英雄很是寂寞,很快我住了手,她站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跑到树下拎起书包,对着我来了个四川人的“干瞪眼”,转身离去。可爱的姑娘,如今你在哪里?为你祝福。

  钟楼的三楼有一个礼堂,那儿会经常地举办一些讲座。我记得在那里听过红学家冯其庸先生的讲座。印象较深的是,有一回好像是朱栋霖老师请了一个福建的诗人蔡其矫,我大学的时候特别喜欢诗歌,因为那个年龄本身就是一首诗啊。讲座结束了,我在西边的大操场散步遇见蔡先生还向他请教了一些问题,问的问题现在一个都记不得了,但廖慧予老师朗诵的蔡其矫的两首诗还记得——

  永无止息的运动啊/你是大自然有形的呼吸/一切都因你而生动,波浪啊!

  对情人,是絮语/对风暴,是抗争/生活就应该像你这样的憎爱分明

  /波—浪—啊!

  还有:

  希望就在这一刻复活/自那失望的坟墓。

  廖慧予老师教我们的时候大概已有五十出头了吧,但朗诵起来依然是意气风发,声情并茂。她朗诵到最后一节的“波—浪-啊”真个是余音绕梁,三月不绝,时至今日,那音节后透出的力量还拍打着我的心房。

  哦,钟楼,你的每一扇窗都散发着文化的气息,你涵养着一方的水土,滋润着每一个东吴学子的精神家园。

  (作者单位:如皋市人民法院)